走进防川

• 说明：
  
       "鸡鸣闻三国,犬吠惊三疆”,这是人们对位于图们江入海口,人称东方第一村——防川,其特殊地理位置的形象比喻.若把中国地图比作一只引颈高歌的雄鸡,那防川就是公鸡的嘴尖。它距县城珲春７０公里，地处中、俄、朝三国交界处，北依俄罗斯的哈桑镇，隔江南望便是朝鲜人民民主共和国的豆满江市。

      走访防川，是我多年的夙愿。１９年前，我所在的部队的营区就在距防川百公里外的延边朝鲜族自治州首府——延吉市区，在那个非常的年代，我曾带邻部队参加过无数次战备执勤、实地演习、长途拉练、国防施工等项任务，但竟没有一次机会光顾防川。去年金秋，有幸在吉林驻军于长生处长的陪同下，了却了这桩心愿。

  
      我仰慕防川这块神圣的热土，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想亲临现地看看那尊一百多年来，守望日本海，作为中国领土至图们江口最南端的标志物——土字牌。听听古战场上那段辛酸的往事，看看东方第一村突飞猛进的足迹。

  
      一清早，越野车从图们市出发，沿图们江北岸向东急驰。车到圈河口岸，手执小红旗的边防哨兵礼貌地向我们敬了个军礼，示意要下车检查边防特许通行证，趁司机与哨兵接洽的机会，我们走上了圈河口岸桥头。这是图们江下游最后一座中朝之间的跨江大桥。桥头彩旗招展，双向四车道的桥面宽阔平坦。俯瞰江面，那涛涛的江水告诉我，战争年代，大桥桥面被敌机炸成三截，屹立江中１２座桥墩上的垒垒弹痕，仍依稀可见。"朝司米达”——江南岸几名朝鲜人民军女战士正热情的向对岸江边洗衣的我方妇女问安。满载着货物的俄罗斯大货车队呼啸着从身边驶过，给人以遨游商海，置身异域的感受。

  
      在"洋馆坪”路标榜，越野车慢慢停下来，于处长踏着脚下钢筋混凝土路面,讲述了这段路非同寻常历史。此路段是内地通往防川的唯一通道，路南侧是图们江岸，北侧是俄罗斯边界铁丝网。走进时空隧道，追溯到清末民初，旧的中国政府无力对江岸修筑防护工程,江水长期受对岸朝鲜城安峰山的阻挡，主流绕过四会岛，直冲我方江岸，造成江岸通道荡然无存。与此同时，江水又在下游会忠源路段冲刷出直径330米的回水江湾，通道变泽国。自此，防川便成了离开内陆的"孤岛”。也就出现了世上少有的"洋馆坪”借道处（长557米），"会忠源”借道处（长219米）。提起向别人借路行的苦衷，每一位防川军民都可以讲出一大筐的话。直至1983年，国家先后投资1200多万元，修筑了具有防洪与通车双重功能的江堤公路，多少年来向外国借道走的历史才得以改写。

  
      阵雨过后的图们江北岸，林木葱茏，空气甘甜。穿行其中，让你立马想起有些城里人下乡时常说的一句话，享受天然氧吧。当我们正被这锦乡山川陶醉的时刻，"东方第一村”路标清晰的飞入眼帘。防川，多么熟悉而又陌生的地名，你是祖国的哨兵，你是祖国的国门。村西整齐漂亮的房舍，居住着47户朝鲜族居民，房顶上放置着电视卫星接收装置和太阳能热水器。村东是边防连部，军民常年驻一村，据说在国内绝无仅有。该村先后获得国家民政部、国防部、总政治部及沈阳军区吉林省授予的军民联防红旗单位、全国民族团结进步先进单位、国门卫士连等殊荣。连队荣誉室里摆放着35位党和国家领导人先后访问防川的亲笔题词和大幅接见该连官兵和防川村民的合影。展览室空间不大，但它浓缩着多少年来"军民携手，为国戍边”的桩桩往事和不朽功勋。离开防川村东行4.5公里，便到了该连的前沿哨所，在江泽民同志题写的"当好国门卫士，固我中华边关”的石碑前合影留念后，我们便开始攀登建在56.4米高地上的望塔。在楼梯口，哨长小声说，请注意安静，塔顶上正在与总部进行联网观察演习。踏过77级台阶，登上19.6米高的嘹望塔顶，但见10多平方米的空间，架设着通信、摄像、监控、嘹望等器材，随着信号声响，各种指示灯在闪烁。"防川联着北京”——此刻我本能的感受到了它更深层次的内涵。我走到高位望远镜前，放眼望去和煦的阳光下，辽阔的日本海近在咫尽，湛蓝色的海水涌着波浪。图们江口尽收眼底，横跨南北的俄朝铁路江桥，跟我们仅600米之遥。桥北头哈桑镇的俄空军雷达站的网状天线，正在海滨高地上转动。码头上停舶着飘动各国国旗的轮船。

  
      面对着眼前的江和海，我的心情有些沉重起来，图们江从我国内路流经数百公里，江口就在我的脚下，但不得出海。海滩就在我的面前，近在咫尺，但不能近前……。一串串问号从脑海里蹦出，它们要一旁的"土字牌”作答。饱经沧桑的土字牌呈灰褐色，高1.44米，宽0.5米，系花岗岩雕凿而成，正楷"土字牌”三个大字深刻其正面，左侧小字刻着"光绪十二年四月立”。一百多年前，在沙俄的刺刀威逼下，腐败无能的清朝政府，依据所谓的《中俄北京条约》和《中俄勘分东界约记》，分割中国沿日本海岸的大片领土。但是珲春段中俄边界有两个问题没有解决。一是"土字牌”问题，条约规定土字牌应立在图们江口20华里的地方，但当时未能按约实施，而将土字牌立在距江口40华里的沙草峰。二是"乌字牌”问题，按条约规定，中俄两国南瑞边界终点应在图们江口，但由于当时江中无法立标，乌字牌只在条约文字和两国地图中有表述，实地却无标志。1886年7月，中俄第二次勘察东段边界，清政勘察使臣吴大澄亲临现场，撰写约文，据理力争，迫使俄方将土字牌由沙草峰移至图们江口30华里（目前界牌位置）的地方，但按母约乃差10华里，土字牌至此再也没有挪动过，成了中俄沿海边界的南瑞标志。

  
      面对土字牌，一位长者视察防川时的感叹言犹在耳："图们江水向东流，土字牌前路断头，登上哨所望沧海，旧事不堪再回首”。面对土字牌，我仿佛看到了入侵者坚甲利兵，倚强凌弱，得寸进尺，吞食别国领土的狰狞面目。面对土字牌，我仿佛听到当年防川军民前仆后继，保卫国家，抗击敌寇的呐喊。面对土字牌，我更深切领悟贫穷要挨打，积弱便受欺，国富才能民强，国强才有国防的客观真理。面对土字牌，我倍加感受到边防军人哨位的神圣，军人的足迹是国家领土主权的象征，民族的尊严，领土的完整，即边防军人的天职与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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