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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小说 * 现在是初弦月升起时
2013년 01월 29일 14시 29분  조회:1160  추천:0  작성자: 동녘해
儿童小说

现在是初弦月升起时



崔东日

高清林  译



从镜子里看到的是一个圆圆的光头,雄真觉得这头真像一个大西瓜。镜子中一双茫然的双眼正在默默地望着自己,似乎淡漠,似乎哀伤,似乎又……蕴含着某些难以言喻、说不清楚的情感。雄真慢慢提起手,用手背抹了抹双眼,然后逐渐用力,直到疼痛以几何级数放大。

“怎么了?不喜欢?”

本来在给别的客人理发的黄头发理发师偏过头来低声问雄真,表情变得有点不安起来。雄真停了下来,望向理发师,发现他在注视着自己。瞪了黄头发理发师一眼,转过头来,雄真简短地回答:“没有。”

“本来十块钱,不过就收五块钱。”

理发师的话也同样简洁,没有什么多余的字眼。雄真站起来从裤兜里掏出皱巴巴的纸钱,扔给黄头发理发师,然后低下头,使劲踩着地面走出理发馆。

从楼房窗户透出来的灯光,正在静静地照耀着理发馆前面的马路,像那暗淡的灯光一样,雄真心里也感觉有股抹不开的烟雾笼罩。他握起拳头,锤了两下胸口,然后用右手抚了一下头。原来浓密厚实的头发不见踪影,只是感觉到扎手的头发茬。“呼---”一股与年龄不相配的低沉叹息自然而然呼了出来。

雄真闭了一下眼睛,然后抬头望向天空,暗淡的天空中一点星光都没有,只有镰刀一样弯弯的月亮在悬空挂着。

“还是初弦时候吧。”

感觉到月亮似乎硬压着自己的脑子,雄真不期然感觉到烦闷。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再次望了望弯月,然后继续抬脚走路。也没有什么目的地,只是机械地往前走着,双脚似乎在不断颤抖。“呼,好累啊。”雄真呼了口气,走向路灯下面的路边椅子。

屁股落到椅子上,用双手压住双腿,头就无力地耷拉下来。脖子拉得有点难受。

“我的头,原来是这么重的啊?”

正在心烦的时候,首先浮出的却是这种接近幽默的想法。雄真不自觉笑了笑,空气在口腔里无力地转动起来。猛然抬一下头,头上的血液一下子全压到下面来,一瞬间,感到眼前一片黑乎乎的。

“铃铃铃——”

突然的声音伴着大腿边的一阵震动,带来一股奇妙的颤栗感。雄真本能地把手伸进裤兜,掏出手机来,显示屏上显示出“可爱多”三个字和一个漂亮头型。头型正在随着铃声节奏伸缩着舌头。

“是恩瑛!”

雄真无奈地呻吟起来,恩英是手机那一方“可爱多”的真名。

“铃——,铃——”

手机再次响了起来。雄真不想接电话,他用手掌紧紧握住手机放到胸口处,直到最后,似乎要响到世界末日的手机终于停了下来。雄真大口地吸了口气,然后摊开手掌,仔细看着屏幕。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一下,然后就停了下来。“可爱多”发来了一个短信。进入短信箱,打开短信,信上只有一个“?”。雄真盯着“?”看了半响,然后就把手机重新放入裤兜,闭上双眼。

在理发馆镜子里看过的西瓜头又浮现在脑子里,雄真不由感觉脸上一阵发烫,心跳也似乎加剧起来。雄真闭着眼,咬着下嘴唇,然后摊开手掌,用力压住胸口。

“雄真,就是今天晚上,知道了吧?要我打电话呢,还是你打?”

银铃般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响了起来,雄真却痛苦地咬起嘴唇。

上午第四节课结束后,就得到三年级“第一次家长会”的通知。要在长达一年的马拉松竞赛中做一次短暂的总结了,所有学生都紧盯着班主任老师看,似乎老师那过分涂红的嘴唇将要传达什么惊天动地的秘闻。眨着眼睛,盯着学生们看了半天后,老师才满意地说了起来。

“今天是星期六,所以只学到上午,不过不要忘了通知自己父母。家长会从下午四点开始开,父母当中至少要有一位到来才行。家长们需要知道你们现在的情况,否则就不能对症下药。我们班里至少有一半以上同学要用药才行,而且还要下猛药。”

班主任停了一下,再看了看学生们,似乎要找出某个盘踞在角落的恶影。雄真想避开老师,就把头紧紧趴在桌子上,甚至屏住了呼吸。但是,老师的声音却不停顿,不断倾泻着带刺的话语。

“对呀,如果脸红了,就把头贴到桌子上,好好反省一下。你们的父母为让你们好好学习而一直在辛苦工作,对你们抱以很大希望。我们有些同学,实在是太辜负父母的期望了,确实要脸红才行的。脸红了,至少说明心里还有点羞耻感。离中考不到一年了,还在这种精神状态,这怎能考好试呢?三年级的第一次月考就考成这个样子,怎能不脸红?不脸红,还能称为人?以为头发长,就能称为人吗?”

教室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虽然没有点名,但是老师的最后一句就像刀子一样深深扎进雄真的心里。

雄真把手伸进裤兜里,狠狠抓住腿上的肌肉拧了起来。头脑里出现“嗡”的一声响,再听不到老师的话语,嘴唇也变得干燥起来。使劲用舌头舔了舔,也没什么用处,胸口却开始堵了起来,发根处感觉到细密的汗水在不断渗出。老师的每一句话,都像是针对自己一个人的酷刑,雄真只希望老师的话能早一点结束。

“一刀杀一个,一刀杀两个,一刀杀三个…”

雄真咬着嘴唇,像念咒语一样不断在心里念叨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师的酷刑终于结束了,学生们都离开了座位。雄真用力拿起书包,风一样跑出教室,然后就直接跑到学校外面的马路上去。

以九月的天气来说,还是非常闷热的一天。雄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跑到路边的大树底下,才感到凉快了一些,本来有点堵得慌的胸口也好受了一点。恩瑛快步追了过来,还摇着手。雄真迎着恩瑛走回去,悠然吹起口哨来,努力显得自己什么都不在乎。

“嘿,以为头发长,就能称为人吗?”

留运动选手般短发的吉洙骑着自行车路过,故意贬了一句。雄真瞪了一下他,然后本能地把手贴到头发上。

头发一直以来都是雄真的骄傲。快到肩膀的头发光亮顺滑,让女孩子们羡慕不已,有时还故意取笑雄真说:“是不是在头发上擦了油?”

当然,头发也常给雄真带来麻烦,特别是班主任。只要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班主任就拿雄真的头发说事儿,每当这种时候雄真就只能采取“死就死了吧”的态度,勉力挺过来。实在忍受不了的时候,就会到理发馆,找自己认为手艺最好的黄头发理发师小心剪几下。

“以为头发长,就能称为人吗?”

就是雄真自己想想,也觉得老师的最后一句话有点过了。

不是人,难道是畜牲吗?作为老师,怎能说这种话?

越想心里越是憋闷。不由走着走着,就用力拽起头发来,似乎要把头皮都拔出来。

 “怎么了?头疼吗?”

恩瑛到雄真旁边,碰了一下他的胳膊,问了起来。

“没事儿。”

雄真把手松开,简短地回答。恩瑛的嘴边露出笑意来。每当恩瑛笑的时候,雄真就感觉心跳加剧,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甚至无法直视这种笑容。雄真转移视线,然后再次用手抓了抓头发。

恩瑛看着雄真,不由问了起来.

“怎么了?头发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那为什么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抓着头发?”

“没……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感觉似乎不小心让人窥探到了自己的心中秘密,雄真避开恩瑛的视线,努力隐藏心事。

“雄真,你,嘻嘻……是因为老师刚才的话才这样吧?心里不舒服,对吧?你就是耳朵太软,心眼太小。反正老师也没指明是你……”

“这次月考,你的成绩还可以吗?”

雄真有点羞愧地往下看,努力转移话题。

“我?哼,努点力应该就可以吧!你怎么样?”

雄真不由苦笑起来,摇了摇头。

看了看雄真,恩瑛猛地拍了下他的肩膀。

“看看,你的头发又变长了,真是的,都快到肩膀了。雄真,今天要理发吗?我跟你一起去。”

“真的?”

雄真感激地望着恩瑛,轻轻点了点头。

“真是的,这才到三年级嘛。什么月考,就为了月考,连喘口气都不让人喘。真是的……”

像往常一样,一提到学习,恩瑛就有些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满脸的不高兴。

每当这种时候,雄真就对恩瑛感激不已,觉得有了恩瑛,自己才有勇气继续活着。同时,想到一再让恩瑛看到自己的懦弱的样子,就有些羞愧。雄真用双手把头发往后梳起来,然后学着电影上的样子,向恩瑛发出“秋波”,引得恩瑛向自己挥了挥拳头。

参加完家长会的妈妈的脸让人联想到电闪雷鸣的恶劣天气。“坏了!”,雄真不由在心里叫苦。只要看到妈妈的脸,就知道下面不会有什么好事。雄真把头垂得低低的,说了句“您回来了?”,然后就快速转身走向自己的卧室。

“到哪儿去?!”

妈妈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本来想坐到床上的雄真只好停下来。门砰的一声打开来,妈妈冷着脸走了过来。雄真往左躲了一下,还不忘偷偷观察妈妈的表情。妈妈左脸上米粒般大小的黑痣在不断跳动,预示着下面会有一场暴风雨。

“哦……妈。”

雄真的声音也不由得颤抖起来。

“叫我妈?你有什么脸叫我妈。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儿子的?这是怎么回事,40个人里的第38名?你这混蛋,别人学习时你都干什么去了?真是脑袋笨吗?还是根本就是只顾着玩?坏小子!”

妈妈的话似乎永远都不会停下来,但是雄真反而感觉有些安慰。不知道为什么,妈妈的声音越高,原本紧张的心情就越能平静下来,甚至觉得有些安稳。

“你不觉得对不起父母吗?你这小子,坏小子!我也就算了,但为了在韩国辛苦打工的你爸爸,也不能这样啊。你也知道吧?你爸在工地伤了腰,但为了赚点钱,还要坚持下工地。这都为了谁?以为是为了我们自己吗?还不是为了存点钱,把你送出国外留学啊……”

妈妈用手指着雄真骂着,眼睛里已经有晶莹的东西在闪亮,似乎过一会儿就会顺着脸滑了下来。感觉到妈妈的情绪有点过头了,刚刚平静下来的情绪又开始紧张起来。

“妈,求你了,就到此为止吧。”

雄真内心里奢望着。不过,妈妈至今为止就没有在这个阶段停止过,总是一节后再到二节、三节,有时甚至到四节和五节。直到最后,妈妈自己累了,雄真也开始激动起来,然后控制不住自己,嘴里就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出来,最后让妈妈更加的不高兴。

“忍吧,还是忍忍吧。”

雄真咬紧牙关,甚至闭上双眼,双手插进裤兜,用手指敲着腿,念起自创的咒语来。

“一刀杀一个,一刀杀两个,一刀杀三个,一刀杀四个……”

突然,妈妈扑了过来。雄真还来不及避开,妈妈就已经抓起他的头发来。

“你这个坏小子,你就不能学点好吗?这头发也是,实在让人没脸见人。你们班里,有你这样长头发的吗?还有谁?据说班主任都跟你提过好几次了,而你却一点都没改过?我也是,每天早上你洗头的时候就应该注意到的。今天,我就把这头发烧干净得了。”

妈妈用力拽起头发来,让雄真感到一阵头痛。这样还不解气,妈妈使劲一拽,拔出一手头发来。

“啊!”

雄真不由自主地叫了起来,然后也忍不住了。

“这是干什么?到底干什么呢?”

“怎么?怎么了?”

妈妈的视线像刀子一样,直接刮到雄真的脸上,似乎要把雄真剁得细细碎碎的。雄真呼的一声站了起来,然后就跑到门边。

“去哪儿?”

不顾妈妈在叫,雄真就开始穿起鞋来。妈妈从屋里跑出来,用力抓住雄真的衣服。

“去哪儿?哪儿都不能去。今天出去,就别想再回来了。”

“不回来了,以后再不回来了。可以了吗?这你就高兴了吧?”

雄真也学着妈妈咆哮起来,什么也不管不顾。

“不能出去,不能!你这坏小子,不能这样出去!”

妈妈不想放开雄真,使劲拽着衣服,大声喊叫着。雄真望了望妈妈,然后使劲拽下衣服,脱开身来,跑出门去。

“雄真,雄真——”

后面传来妈妈的哭声。雄真痛苦地摇了摇头,跑下楼梯。

“铃铃铃——”

裤兜里的手机突然拼命震动起来。雄镇停了下,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妈妈”两个字。

是妈妈?!

回想起妈妈手中抓着自己头发的样子,雄真浑身都颤抖起来。

不想再看到妈妈,也不想再想起自己被拔的头发,雄真感觉最好是找个安静一点的地方平静地死去,脑子里却是一片混乱。雄真将手机放回去,然后望了望周围。

楼房之间闲置的土地通常只会无心走过,但今天却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吸引着雄真。似乎在空地吹吹风,就能把一切烦恼全部忘掉。于是,雄真立即走过去。

一阵风吹过,拂过他的头发,感觉一阵凉爽。

雄真闭上双眼,用力抱住自己的头。本来还在嗡嗡响的脑子,开始平静下来。

到底哪儿出错了?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我真是坏蛋吗?雄真在心里不停问自己。

一直到小学为止,雄真都是好学生。不说人品方面的,学习在班里面也算中上流。不管老师还是父母,都认为只要“稍微努力一下就会挤进上游”,还不断鼓励雄真。但是,到了初中,学科增多、进度变得越来越靠后,雄真就感觉学习起来特别吃力了。

可以靠背诵通过的科目勉强还能跟上,但数学这样的学科就不行了。一年级第一次期末考试时数学考了22分,妈妈震惊得都快要晕倒了。

“你这小子,上课都干什么去了?这也算成绩吗?你的头是石头做的?就算一点课都不听,也该比这强吧?”

晚上,妈妈一个劲地挑带刺的话说着,让雄真心里也不是滋味。看到激动得脸色都发青的妈妈,雄真第一次觉得特别厌恶自己,甚至厌恶整个世界。

妈妈的话却不停下来。

“你说说看。这一学期都干什么了?好好学习,怎么着也不会到这个程度吧,难道交了什么坏朋友吗?或者是谈恋爱?说说,快说说啊!”

妈妈似乎快要晕倒了,然后就痛哭起来。

“这怎么办?怎么办才好呢。因为我自己在农村长大,所以希望至少你能有点出息,可这都有什么用呢。你爸为你到国外去给人做牛做马,而你却,唉啊,我的命好苦啊……”

虽然妈妈平时也很严厉,但到这种程度却是第一次。雄真连气都不敢喘一下,只是害怕地看着妈妈。

晚上,妈妈连晚饭都不吃,直接就躺倒了。雄真自己也不敢吃饭,只是到自己的卧室,躲在被窝里待着。从那之后开始,他就越来越害怕功课,学习成绩也一路下降。

二年级的第一学期初,市里的私立艺术学校到雄真学校招舞蹈学员。从班主任那里听到消息后,雄真不由得激动起来,也许这就是脱离功课的好机会吧,而且联想到自己一米八的高个,还算挺拔的身材,觉得很有信心跳好这个舞。

晚上,雄真回到家后就跟妈妈说自己的想法。

“什么?这世上还有男的去跳舞的?还什么踢踏舞。你以为父母辛苦干活,就是想让你干这个吗?不行,绝对不行!努力学习,至少要考上大专。我只有看到你成为大学生才能闭眼。”

妈妈的坚决态度轻易就磨灭了雄真想成为舞蹈演员的梦想。在那之后,雄真放弃一切其他想法,每天就重复上课回家的单调生活,对其它任何事情都不再关心。

每到发表考试成绩的时候,雄真就会像今天这样与妈妈来一场对决,直到妈妈痛苦到累倒了才能结束。每当这时,雄真就觉得自己特别可怜,捶打着胸脯不知不觉就睡着。

在这样的生活中,唯一能让雄真感到生活乐趣的,就是恩瑛的笑容。恩瑛的学习成绩比雄真好一些,但也只属于班里的中下游。但是,恩瑛却总是微笑着,给雄真带来一点安宁的空间。

“恩瑛……”

雄真轻轻叫了一下恩瑛的名字。

“今晚要不要去理发?我跟你一起去。”

这才回想起跟恩瑛的约定。抬头望了望周围,除了两排路灯,什么都没有。雄真突然觉得很想见到恩瑛。

要不要给恩瑛打个电话?

打开手机,把手指放到“1”键上。手机里的“1”号快捷键从来都是恩瑛的号码。想起她,雄真就不由得微笑起来。然而,本来要拨号的雄真猛然停了下来,用力抓着手机,闭起双眼。从家里被赶出来,还让恩瑛看到,那会是什么样子呢?在这个时刻,雄真感到自己变得越来越小,同时觉得自己越来越令人讨厌。

“不能这样,真不能这样。”

雄真痛苦地抓住自己的头,今天的一幕一幕又在眼前回放。

“以为头发长,就能称为人吗?”

班主任的讽刺话,就在雄真的耳边不断回荡。

头发,头发长又怎么样?头发和我的学习成绩有什么关系?难道头发剪短了,学习成绩就能提高吗?

雄真第一次对自己的长发困惑起来。

难道真是这头发有问题吗?妈妈和老师都是,一开始只是说我学习成绩不好,然后就开始说头发,说像流氓,像坏蛋。那好,就把头发剪掉,剪干净了,让他们都看看!

雄真下了决心,向理发馆跑去。

“欢迎光临。”

黄头发理发师就像机器人一样,机械地打招呼,雄真找把椅子坐了下来。理发师给雄真套上长袍,问:“稍微剪短点?”

因为雄真经常在这里理发,两个人算是相当熟悉了。雄真瞪了一下理发师,然后近乎吼叫地喊了起来:“不要,全部推光。”

“什么?”

“没听见吗?全部推光。”

“不会是…剃光头吧?”

“对,就是光头。全部剃光吧,剃光!”

“真剃光头?”

“真啰嗦!”

雄真生气地从椅子站了起来。黄头发理发师不自然地笑了起来,把雄真压到椅子上去,然后拿起电动理发机。

然后,也就那么一会儿的时间。

随着“嗡——”的声响,感觉头皮一阵阵发凉,那些原本光亮的头发都掉到雄真的大腿上去。“啊!”雄真呻吟了一声,紧紧闭上双眼,然后拼命咬住下唇。电动理发机发出“嗡嗡——”的声音,不断剃下雄真的头发。可能是因为从右边开始推吧,感觉右边特别空荡荡的。雄真强迫自己睁开眼,盯着镜子看,果然右边头发已经都剃光了,就像伐完树的荒山一样。现在,右边光秃秃的,左边却没动,两边形成鲜明对比,看起来很是让人好笑。雄真茫然地望着镜子,盯着自己的脸看。可能是意识到雄真的表情,黄头发理发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可惜啊,真是可惜……”

“妈妈,那个哥哥是不是坏蛋?”

本来垂下去的头猛然抬了起来。雄真看见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孩正抓着妈妈的手,指着自己说话。

“嘻嘻……看起来像坏蛋吧?”

妈妈把小孩往自己身边拉了一下,小声说话。小孩却还在嘀咕着。

“妈妈不是说了吗,不喜欢学习,长大了就会成坏蛋,还会剃那样的光头。”

“嘘,别说了,小点声,别让人听见了。快走……”

孩子的妈妈带着小孩快步走过去。小孩往前走着,还不断回头打量雄真。

雄真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茫然望着小孩。

“妈妈不是说了吗,不喜欢学习,长大了就会成坏蛋,还会剃那样的光头……”

小孩的声音就在雄真耳边回响。雄真不由想起自己的光头,在镜子里看起来很像西瓜的光头,也许真的很像罪犯的头吧。

雄真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儿。

那天,雄真跟妈妈一起路过服务大路。那里不知道为什么聚着一大堆人,人山人海的。人群中间还停着十几辆解放牌卡车,上面是很多挂着名字标牌的光头男子。

“妈妈,那些人为什么那么站着?”

雄真摇着妈妈的手问。妈妈慈祥地望了望雄真,回答:

“雄真,看到了吧?那些挂着标牌站着的都是坏蛋,旁边戴帽子的人都是警察。”

“坏蛋为什么要在脖子上挂着标牌?”

“就为了告诉别人他们是坏蛋。”

“那些人为什么会变成坏蛋呢?”

“嗯……可能是因为不喜欢学习,才会变成坏蛋的吧。我们雄真以后到学校,要好好学习才对啊?”

雄真眨了下眼睛,点了点头。

从那之后,雄真就再也没有看到过那种场景。本来以为早已忘掉的一幕,没想到原来一直完整保存在自己的记忆里。

雄真再次用右手摸了摸头,然后就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脑子里浮起各式各样的想法。

难道我真像罪犯吗?我真地会成罪犯吗?我现在跟罪犯,还有什么区别吗?

找不到答案,只是感到一阵的混乱。

“妈的,看什么看?”

忽然传来一阵男人的骂声。雄真抬起头,向发出声音的地方看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来到北安市场附近了,路边有很多小吃摊,周围有很多人在喝着啤酒。

“臭女人,没……没看过男人撒尿啊?看什么看?”

路灯下,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在撒着尿。不远处,两个十多岁的女孩走过去,一边指点着男人,一边还用手捂着嘴。

“他妈的,有本事你们自己忍忍试试,装什么纯洁……”

男人撒着尿,一边还不停嘀咕着。灯光下,男人的大光头异常发亮。可能是用剃刀刮的,头皮有些发青。雄真像是踩到虫子似的,本能地皱了皱眉头,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头。

“臭小子,看什么看?没看过人撒尿啊?”

男人穿着裤子,大声叫起来。雄真打量了一下周围,除了他自己,什么人都没有。很显然,那个男人是对雄真说的。不知道为什么,雄真感觉异常愤怒,火气腾地就上来了。但是,那个男人也不管雄真的心情,还在啰嗦着。

“看到什么稀罕事吗?光头,说的就是你。”

“啊!”

雄真一瞬间感到血气在往头上冲。

什么?说我是光头?这个混蛋。

雄真飞一样扑向那个男人,然后在那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前就用右脚使劲踹上去。男人毫无防备,立即被踹倒在地上。

“啊……啊!来人啊——”

男人一边躲着雄真,一边叫了起来。也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了很多二十多岁的青年,抓住雄真,然后就把他打倒在。然后,数不清的拳脚落在雄真的身上。雄真只能蜷缩起身子,还用手紧紧抱住自己西瓜状的头。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骂完了也打完了,青年们才回到路边的小摊,互相兴高采烈嘻嘻哈哈笑着。

“这小子,胆子不小,却根本就不经打嘛!”

雄真用手抱住脑袋,像虾米一样蜷缩在地上,任他们骂自己,感觉浑身都在疼。“呼——”终于艰难地呼了口气,脑袋还有些晕晕的,似乎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啧啧,看那血,可能是几个流氓打架了吧!”

过路行人的声音像钉子一样刺痛了雄真。很奇怪的感觉,一听到“流氓”两个字,不知道为什么,就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我是流氓?难道我真的是流氓?

雄真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回头看了看周围。年轻的妈妈们抓着孩子的手悠然地在灯光下走过,情侣们互相挽着腰笑闹着,路边的小摊上还有很多成年男人们喝着啤酒聊着天。离这些人不远处,摊铺主人们烤着肉串,兜售着廉价的微笑,黄黄的牙齿在灯光下尤为显眼。

雄真低头扫视了一下自己,浑身都是灰尘,而且鼻子也疼得要命。用手摸一下,不知什么时候肿得高高的,而且鼻子下面全都是血。雄真用手背擦了擦血,然后无力地垂下手臂。

突然想起小时候在服务大路前看过的那些罪犯,真不知他们在那么多人面前挂着牌子,都想了些什么呢?

雄真艰难地把双腿笼到一起,把头垂得低低的,有一种冲动,希望就这样站一辈子。就算这么站着让所有过往行人看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铃铃铃——”

突然,大腿边传来强烈的震动。雄真吓了一跳,立即从裤兜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可爱多”三个字,看来是来短信了。犹豫了一下,雄真还是打开了信箱。

显示屏上是“??”符号。

恩瑛!

恩瑛总是明亮的笑容再次浮现在眼前,还有恩瑛之前发送过来的“?”。

一抹苦笑掠过雄真的嘴边。

雄真把手机重新放入衣服兜里,然后慢慢移动起来,感觉过往的人们在偷偷地望着自己,有的人还跟同伴低声说着什么。雄真觉得所有人都把自己当成了罪犯,或许是小偷,流氓,甚至是强盗或强奸犯?

怎么了?我到底怎么了?难道我做了什么坏事吗?看什么看,只不过打了架,流了点鼻血而已。最多是身上有点脏……

雄真慢慢地抬起头来。

想看就随便看吧。

这么一想,就觉得好受多了。雄真一边擦着鼻血,一边快步往前走。

 

一二一,大声喊,

不低头,为了新人生,

过好改造的每一天

……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响亮的歌声。雄真停下来四处张望,看到了安装铁丝网的高墙。

“啊?!”

雄真不自觉地呻吟起来。

歌声明显是从墙那边传出来的。雄真感到一种眩晕感,就站在那里茫然望着高墙。路灯照耀下的高墙给予雄真难以言喻的恐惧感。

那里的人们现在在干什么呢?那里边,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

恐惧感逐渐消失后,接踵而来的却是难以抑制的好奇心,雄真突然特别想知道墙那边的事情。

一年前电视剧里的某个场景在脑子里一闪而过。

天空阴沉的早晨,四百多名穿着罪犯服的成年男子排队蹲在操场上,剃着光头,似乎整个操场都因此亮了一些。其中几个还留着长发的人显得特别扎眼……当时看着持续两分钟左右的场景,雄真想过,如果自己在那里头,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不过,在那之后到今天为止,雄真还从没有回想过那个场面。

让雄真自己也感到奇怪的却是此时此刻突然特别想看看墙那头的情景。

远离世界,在墙那头生活,没有一点自由,那会是什么滋味呢?

不知道是因为好奇心还是恐惧感,雄真感觉到一股难以抑制的探索欲望。

偷偷打量着周围,雄真开始在高墙下徘徊。不过,高墙坚固到苍蝇都飞不进去,雄真转了两圈后都找不着合适的地方,不由得叹了口气。

最后,雄真只得放弃探望的想法,转身走向公路。不远处,有一个公交汽车站,不过现在没几个人,看起来荒凉无比。

现在还会有公交车吗?雄真想也许坐上公交车,随便到什么地方也是好的吧。于是,他立刻走向公交车站那边。

到车站后,发现有一对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男女坐在一起,还不时发出着笑声。雄真看着两个似乎很幸福的两个人,不由然觉得自己非常可怜。雄真离他们远远的,在长椅的另一头坐下,肩膀无力地耷拉着。刚坐下,就听见男孩的声音。

“我们玩个游戏怎么样?”

“什么游戏?”

“好玩的游戏。”

“怎么玩?”

男孩把嘴贴到女孩子耳边,低声说了起来。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女孩突然推开他,还用拳头打了一下男孩。

“你这人,疯了,真是疯了。变态,我不要再看到你。”

“真是的,谁是变态啊,挺好玩的嘛。”

“好玩什么呀?”

“也不见得你会输啊?女的比男的反应快,所以女孩猜拳比男孩厉害得多。如果你赢了,我今天晚上就背着你回家,怎么样?”

“可是,如果我输了呢?”

女孩的声音没有刚才那样尖锐。

“你不可能输吧。如果输了,那可能是你故意输给我的吧?”

“啊——你这个色狼,真是的,男的都是色狼。不管怎样,我也不会输,就比一下好了。”

女孩子把手掌反转着贴到一起,拉到眼前,然后装着看出什么来,兴奋地叫了起来。

“你死定了。一定要一直背到家啊,中间不准停下。”

“那是,肯定没问题。”

两个人就像幼儿园的小孩那样,晃着手大声喊起来。

“石头、剪子、布!”

两个拳头将决定两个人的命运。

“啊,是我赢了。”

男孩兴奋地叫了起来。

“讨厌!”

女孩尖叫起来。男孩抱住女孩的脖子,把嘴凑近女孩嘴边。女孩只是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并没有真地推开男孩。雄真不由张着嘴,看着眼前发生的戏剧性的一幕。心跳开始加剧起来,脸也变得火辣辣的。

“不知廉耻的家伙。”

雄真嘴里不由自主地骂了出来。

“怎么样?再来一次?”

男孩松开抱住女孩脖子的胳膊,嘻嘻笑着问。

“不要,我不要!”

女孩抱着脸,蹲到地上。

“你不会真哭吧?”

男孩用手抚摸着女孩的长发,笑嘻嘻地问。雄真可以看到女孩的肩膀在不断颤抖。

“没事儿,怕什么。说了我会负责的,别担心!”

“讨厌,真讨厌!”

女孩呼地站了起来,头也不会地往前走。

“一刀杀一个,一刀杀两个,一刀杀三个,一刀杀四个,一刀杀五个…”

雄真望着远去的两个人,念起自己发明的咒语。也就在这个时候,“啊!”的一声惨叫声划过夜空。

雄真本能地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发现安装自动取款机的小亭子那边有个女人正在抱着小腹慢慢倒下,离她不远,一个手里拿着包的男子正急急忙忙地跳上摩托车。女人想抓住男子,却根本抓不住,最后开始大声叫了起来:“抢劫啊,抢劫啊……”男子却已经骑上摩托车,一瞬间消失在雄真眼前。雄真吃惊地站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那个男的抢了女人的包后还用凶器扎了一下女人,然后就骑上摩托车跑了。

她会怎么样?

遇到这种很紧急的情况,雄真立即跑向女人那边,发现地面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您没事儿吧?你振作一下。”

雄真不敢碰受伤的女人,只能不断搓着双手,问了起来。那个女人艰难地望向雄真,然后吃力地说话。

“帮我打电话吧,给我姐姐。

“好的,电话是多少?”

雄真手忙脚乱地从裤兜掏出手机。

“1390443××××”

“1390443××××”

雄真机械地重复了号码,然后把电话拨了出去。

“您好,哪位?”

还好,对方很快就接电话。

“发生了事故。说是您妹妹,就在监狱南边自动取款机前面。”

“什么?人没伤着吧?”

“刀,刀子,被刀子捅了一下…”

“知道了。”

对方立即把电话挂断。

“打完电话了。”

雄真把电话放回口袋里后说。女人似乎没听见,把身体贴到地面,一动不动,伤口还在流血。雄真觉得不能这样待着,于是弯下腰摇了摇那个女人。

“我们先到医院去吧。我让那个接电话的人直接到医院吧。”

“谢…谢谢。”

女人勉强反应起来。

雄真站了起来,看到有辆出租车正在路过,就跑到路中央拼命摇手。出租车立刻停了下来。

“医院,快到医院去吧。”

雄真着急地叫了起来。司机立刻反应过来,急忙从车上下来,然后帮助雄真把受伤的女人扶到车后座。

“延边医院。”

雄真异常简洁地说。司机也不说话,只是把车开动起来。

到了医院,医生消毒完女人的伤口,刚结束紧急处理,女人的姐姐就过来。姐姐后面,还跟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和五六岁的小孩。

“玉女,这是怎么回事?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姐姐立刻扑向受伤的女人,哭叫起来。跟来的四十多岁男人也走向病床那边。本来在纸上写着什么的医生停了下来,对他们说:

“请安静一下。患者需要安静,好像受惊不少呢。”

姐姐还是带着哭腔说个没完。

“你这个笨蛋,怎么会这样?也没什么大事,大晚上的,取什么现金呢?真是一点事都不懂。”

“好了!”

男人走过去,拍了一下姐姐。姐姐转身瞪了男人一眼,然后用双手掩着脸,坐到地上。

“跟男人也离了,就一个人过……你说,我们玉女怎样才好?”

“姐姐,那个……那个人……”

受伤的女人中断姐姐的话,用手指着雄真艰难地说了起来。

姐姐停了下来,看向雄真这边。雄真和姐姐的视线在半空中相遇。就在那刹那间,雄真颤抖了一下,转过头看向别处。

“你这个坏蛋,怎么会把我们玉女弄成这样?监狱那边发生这种事儿……难道是从监狱里头跑出来的罪犯吗?”

姐姐也不分辨清楚,开口就骂了起来,让雄真感到一阵头昏脑胀。最后,只能安静地走出急诊室,坐在走廊里的椅子上,感觉到非常得疲倦,便闭上双眼,无力地靠在墙壁上。

“是哥哥把小姨带到医院里来的吗?”

听到清脆的声音,雄真把眼睁了开来,原来是跟在姐姐后面的小孩。突然觉得小孩的眼睛那么明亮清澈。雄真稍微坐正了一些,低声说了起来。

“吃惊不少吧?是你小姨吗?”

“是我去过韩国的小姨。我小姨对我……”

就在这时,姐姐走向雄真他们这边,用力把小孩拽过去。

“妈,妈。”

小孩的声音有些颤抖起来。

“进去,不要跟随便什么人都说话。”

姐姐转过身,盯着雄真看了起来。雄真不由自主地发抖了起来,用手摸起自己的头,感觉到头发茬有些扎手。

“妈,是这位哥哥把小姨送到医院来的。哥哥不像坏人,妈妈说得不对。”

“不对什么不对?还不快进去?”

姐姐急于把小孩拖到急诊室里头去。

“妈妈不是说过吗?只有坏蛋才会剃光头。哥哥也是光头,但是是他把小姨送来的……哥哥不是坏人!”

小孩被自己妈妈拖着拽进急诊室里,仍转头看向雄真。就在这时候,雄真忽然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明的感动。

雄真站了起来,然后就走向医院门口。

“哥哥,走吗?”

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来了,稚嫩的声音在走廊里荡了起来。

从医院出来后,雄真不由得感觉眼眶湿润了起来。

“哥哥不是坏人!”

小孩的声音就像仙音一样,抚平着雄真的伤痛。

雄真感觉两眼湿润起来,便用力咬住了嘴唇,泪水已经顺着腮帮子滚了下来。雄真吃力地用手背擦了擦眼,咬紧牙关,站了起来。

“铃铃铃——”

突然,又是大腿边一阵震动。雄真停止擦眼泪,从口袋掏出手机来。屏幕上,显示的是“可爱多”三个字。雄真把手机盖打开了。

“是雄真吗?”

传来恩瑛着急的声音。但是,雄真感觉嘴唇都在颤抖,无法说出话来。

“雄真,说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恩瑛,我剃了光头。唔唔,恩瑛,可是那小孩说我不是坏人……”

说完话,雄真就把手机放回口袋,无力地坐在地上,肩膀不停抖动着。雄真用尽所有力量把就要涌出来的哭声吞咽下去,然后慢慢抬起头,望向天空。

一点星光都没有的天空中,孤独的弯月静静地悬挂在空中。

对了,现在是初弦月,不久就会是满月。

雄真心里这样想着,拖起有点发抖的双腿,慢慢向前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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