석화 련작시
연변(허동식/중역)
延边(一)
--天地花与长白山
初春时节
金达莱全然不顾
因被方言叫做天地花
略显土里土气的境遇
在满山遍野傲然盛开
翻耕望不到尽头的垄沟
可犁出瓦片和古老传说
名叫龙井的轱辘井边
棵棵柳树依然是翠绿
爷爷奶奶在北山
也在我们的心底
如座座山冈安息已久
阳光绚烂的学校里
传来琅琅的读书声
长白山依旧高昂着头
图们江依旧情满意深
这就是延边
是我们的家乡
是我们的乐园
延边(二)
----音界
火车驶过此地
鸣响汉语里的呜呜之音
又鸣响朝鲜语里的嘣嘣之音
风儿吹过此地
奏出汉语里的呼呼之音
又奏出朝鲜语里的嘙咙咙之音
鸟雀飞过此地
啼鸣韩国歌朝鲜歌延边歌
又啼鸣大陆歌港台流行歌
当绵延丘陵下的河沟里
垂临夜幕之时
已故的朝鲜族汉族阴灵们
重聚一地在亲切交谈
只是他们能听懂的混杂言语
春来此地
集于大街小巷的一切音符
如六月斑斓花海的合成色
汇流一江激荡之水
奔流前进 颇为壮观
延边(三)
---延边阿主妈
在延边叫已婚妇女为阿主妈
其实阿主妈为婆姨的变型词
阿意指为小孩 主妈意指为袋子
我自认为:阿主妈是复合词
其语意是已有孩子了的妇女
要想知道这想法对还是不对
得问韩国语博士廉光浩先生
可不管怎么说
在延边被叫做阿主妈的人普遍为孩儿之母
过去她们身穿不分前后的日式松紧大筒裤
脚穿船型白色胶鞋
整年正月整日地忙于生计
如今她们的发型变得甚是五花八门
可在我来看
不管如何细细地观察
在延边阿主妈们依旧是头顶着半边天
每天日月依次升落
暗示世间阴阳分明
可延边的阿主妈们至今毅然拒绝着
艰辛生活中的男女之别
听说二元世界里竟然存在
如此之特别而研究其因的一个学者
已熬白了双鬓还没理出个
延边阿主妈现象里的头绪
延边阿主妈毕竟是延边之现象
所以我在自想:
或许延边阿主妈她们
申请类似于著名人类现象什么的
也可以吧
延边(四)
----路人
有人说延边在延吉
有人说延边在韩国首尔九老工团站或是在水源市附近
这都是不知情的人闹出的笑话
知情人都知道:
延边始于
手牵着黄牛腰挂着水瓢到来的
一帮白衣人艰辛移民史
可因这个缘故在文化大革命时
我们的朱德海爷爷挨过整批
若干年之后 在延吉的西市场叫卖野葱和小白菜开始
延边人在长春火车站之前胡同里稍有了名气
之后延边人在北京上海等全国大城市里
织出了如冷面丝一般纵横复杂的景象
如今延边人平生第一次乘坐飞机或海轮
开始去韩国在工地在饭馆打工
不过这些都是不足挂齿的距离
因为更多的延边人已东去日本东京
北去俄罗斯哈巴罗斯克
有些人竟去了美国赛班岛 旧金山
还有地球那边的伦敦巴黎等地
谋着自己的幸福生活
所以我敢说:今日地球上的哪个角落
现今都存有延边人的艰难足迹
不管是买了假护照还是利用了跨国假结婚方式
延边人在不择手段地走向着世界各地
阿波罗号神州号升太空的这年代
让我不禁想:今后在月球上也能找到延边人吧!
延边(五)
----打糕之演义
到了高考开始的一日
好像晨光也早来了一些
三五成群的孩子们走进
围墙上贴有白色打糕的
考场大门之后
留守外围的无数人
为考生们在围墙上
贴了打糕的人们
在一日三秋般的等待中
开始煎熬着绷紧了的心
其景象让我不觉想:
战国时的燕国人
送走了荆轲之后
其心情不过也是如此的吧!
我身后的一人
一直不停地自言自语
--考上吧 考上 一定要考上
回头看发现:
竟是一位耄耋老人
延边(六)
----保险丝简介
无论是冰箱还是微波炉
无论是电视机还是音响
够得上家电的
都配有保险丝
像是人体的某个部位
大人小孩都要感些羞意的器官
隐藏于家电内没人注意的一角落
只因空气不畅通而难免呼吸困难
只因没有光线照进而难拒失明之意
可每根保险丝必然都是殉道人
只为了履行于一瞬间的职责
有了电压或电流之剧变
便把自身烧成黑色灰烬
而保护着各种家电的正常运行
我知道
保险丝不只是存在于各种家电内
看到冰箱电视机依然正常工作
向物尽其用的最后时刻日夜行进
我更能知道
有了敏感的天性而勇于献身的保险丝
不只是存在于家电一类的器物内
延边(七)
----苹果梨
叫不上是苹果
也叫不上是梨子的一种果子
在树上开花结果已是很久了
长白之丰脉从天际疾奔下来
到一个名叫帽儿的地方忽而隆起之后
在其四周缓缓山坡上
出现了广阔的万亩果园
叫不上是苹果
也叫不上是梨子的一种果子
在树上开花结果已是很久了
吸进黑土地的滋养
纳进阳光中的精气
春季里绽出白云之景
夏季里泛出绿海之意
9月里, 当海蓝江畔迎来金秋之时
叫不上是苹果
也叫不上是梨子的一种果子
开始显耀着粒粒的丰满
尚在我们的植物图鉴里
尚在我们的言语里
没有丝毫陌生感的
叫不上是苹果
也叫不上是梨子的一种果子
是延边的苹果梨
她制造鲜甜和清新已是很久了
延边(八)
----桔梗谣新章
道拉吉 道拉吉 道拉吉
深山密林中的白色桔梗
到延吉摇身一变成了彩色桔梗
被装于胡条枝编制的箩筐里
附带些乡下的碎土和干草叶
进出东市场西市场是新一章
被刀石水泡了一夜装扮出洁白身子
出入景喜宫 景福宫 韩式料理馆是新二章
被辣酱豆酱酱油醋受尽洗礼是新四章
被生拌油煎爆炒是新五章
被流入灰暗胡同边的练歌房
至半夜只是哼出无词的音乐
不熟悉朝鲜语的汉族朋友们
也唱起了 倒垃圾 倒垃圾是新六章
我不想知道拉吉还是倒垃圾的发音准确
我只知道深山密林中的道拉吉是白色道拉吉
在延吉街道上是彩色道拉吉也是倒垃圾
延边(九)
----在空旷田野
锋利之镰刀
收割了金黄色稻穗之后
在空旷稻田
只见连根带茎的杂乱
稻谷脱皮成米
米粒煮熟成饭
米饭供上饭桌
或然是一过程
可我清晰梦见
留守田野的无数稻根
在紧紧相拥互道安慰
的凄凉
也清晰梦见
一阵无情之风
掠过空旷田野
他走远方的无奈
延边(十)
---- 一日
像是等候久违的恋人
我在等候雪天的来临
去年的春夏蒸腾之季节里
飘然升至苍茫之空的水汽
和跟随了其影的我之梦幻
在万里高空遇上了冷空气
凝结为六角形的片片纯白
必将归宿于
父亲坚韧肩膀般的山岭
父亲宽厚脊背般的原野
不将温暖覆
漫长血脉般的曲曲河谷
日见人迹稀少的村落
缺了打理的荒芜墓地
像是等候久违的恋人
我在等候雪天的来临
天气节目终于喜报
名副北国之天候的一日
我只等候天地间的银白传说
延边(十一)
----写在珲春防川
大海啊 大海
我沿着疾走千里之路
欣然投奔你的图们江
来到了防川
可为什么
像是悬挂树梢上的破旧纸张
我脚踏梦园却难行于寸步?
只让风儿吹翻着我之眷念?
为什么
空望着咫尺之前的招手和呼唤
只让我之眷念折射出白色盐泽?
为什么
在明阳之下倍显阴冷的铁丝网
依然阻挡着我与你的相会?
只让无尽苦涩充满于肝胆?
大海啊 大海
你就在我之前方
依然翻涌着迷人的晶蓝
延边(十二)
----晨吟处容歌
清晨起床时发现:
鸭绒枕边掉有几根发丝
我不知将已离了身子的归结于自身
是合理还是合情
可我眼前开始浮起
去年冬季领略过的
忠清南道扶余古兰寺
和落花岩 还有白马江之景色
三千宫女的裙袂也影印于枕边
又是迷乱着我之眼神
百济早亡不知其去向
曾并百济的新罗也已无了踪迹
高句丽的大大小小的陵墓
也留在了北国的茫茫雪原
可昨夜还附于我身上的发丝
竟如碎落的梦幻闪发着灰暗
虽知月夜已逝
可我不禁在吟:
原归我 你夺走 我能奈何
延边(十三)
----年夜
1
瞬息之间 洪荒的惊涛骇浪吞没了近岸上的一切
收看东南亚海啸惨剧之后 我关了电视
2
关了电视 灭了屋灯
我感到帽儿山已经默然走近了我
在窥探放走了光亮的屋内之安逸
为解除一年的辛劳
卧榻邀情睡眠的我
恍然之间感悟到:
我们以何种言语也
无法向给我们安顿了
天伦人伦之空间的
祖辈和父辈
表示内心深处的感激之情
3
年夜如此深深沉沉
伸直腿脚入眠如此幸幸福福
延边(十四)
----种子
撒播决然不同于丢弃
她不在我们之视域内
可我们无可否认
他们在黑暗之中
毅然养育着梦幻
霜雪盈满于天地间
可我们无可拒绝自然之行进
云朵终将要化为甘露降落
小花终将要结出丰实之果
在时空之轨与道上
千年只是一瞬而已
谁敢戏说照敖东城残桓断壁的月光
之前和今夜有何不同?
延边(十五)
---敦化
深夜里
鸣了一声汽笛音之后
列车缓缓驶入敦化站
我坐的卧铺车厢里
亮醒着很多双白眼
在穿走过道准备下车的我之一侧
演绎着如来佛的一串念珠之显现
卸放了我之后
列车又是大叹一声
渐然消逝于黑暗中
每当为了探访渤海国
来到敦化站下火车时
我能感到:
直到天亮
列车还疾奔在我之心管里
鸣响着莫名和茫然之悲怆
延边(十六)
----是非
敢以指
是为是
非为非
所以守护村口的长僧像
之鼻子被打歪了一些
不敢指
是为是
非为非
所以墙外的排水口
整日在发出着不畅通之咕噜音
敢是意
是为非
非为是
所以瘦骨嶙峋的一只土狗
竟在丧家之门前狂吠不止
敢是伪
这是那
那是这
所以一阵微风
也在肆意驱赶着云儿
延边(十九)
----IC卡
你不能再言语了
因为金额之所限
已是不能言语的时候了
我很是喜欢你
是因为视着你之残相
能恍然悟省
我生命之一切
不过是一阵注定赠与的缘故
你没有一丝皱纹
也没有一个裂纹
可尽了你之效用
我手中的你
打量你的我
都不能再言语了
按照金额之所限
按照言语之所限
我们都不能再言语了
延边(二十九)
----万病草
称是草
实为一种灌木
开放芬芳醉人的花儿
却仅以拥有一个草名
心满意足
是一则故事而已
在众草不敢望去的高处
在诸树不能生根的高地
让一切变幻之风云
淡然掠过了你身边
无了树之名也无可谓
无了辉煌之开花结果也无可谓
仅以拥有直意了的一草名
便能显出
你对自然之恩泽的敬畏
或许你之心性如此灵验
才得了治万病之意的吧
要寻万病草
得攀上长白山高寒地带
延边(三十)
----七月速写
七月里,雨季过了之后
李子树上的果子已是哺乳期母亲乳头那般大
未曾来得及抹去
开满了白云般的花儿
盛情邀来翩翩之蝴蝶
的春忆
粒粒已奔向着成熟
村里的一新媳妇
抬头贪望着
李子树上散发酸甜的青果
在不觉地舔着自唇
当年栽了李子树的老爷爷
看到这一幕
喜得嘴已笑裂至耳根
挨家挨户地在说:
喜事呀 喜事
十年里没闹过周岁宴的咱们村
来年要添一个人丁了
延边(三十二)
----山梨树
失落了一颗梨
略显茫然的山梨树上
飞来了
一只山雀
于是 山梨树的枝条
在深蓝天空的画布上
重新绘出了柔软弧线
小憩了之后
山雀终将归巢吧
可这时在我看来
山梨树
竟已拂尽了茫然
延边(三十三)
----下山之景
触了一回天
摸了一次空
该是下山的时候了
转身重踏自己的脚印
到了悬崖之边
双脚只寻坚硬之岩石
屏住了呼吸甚为小心
身后的四面风
在飒飒走动
连喊悚然的言语
上山之时
未曾留意过的榛子树胡条树橡子树
下山之时竟发现甚是亲切
这时山下终于出现了一个村落
叫我又见到了炊烟袅袅
延边(三十四)
----盈与亏
去年之末报来冬季
今年之初报来春夏的自然之神
今日在报来秋季
遥远地平线已披满了金色
天空如一泓蓝水
只是往高远离去
我知
盈满天地间的丰饶
是一杯美酒
可我不知
我将是
举在谁之手里的一杯亏空
延边(三十六)
----目前
走在胡同
到了拐弯成大直角之处
松放了握着的同伴之手
与他背对相离的时候
忽感前方是无尽深渊
进而心中响起
一阵恐惧之落音
繁星在酣然
胡同藏有大直角拐弯
是事实
延边(三十六)
------征程中的一棵树
已是谁也说不清
一棵树在何时 自何方
如何来到此地的
细细节节
我们只是心明
她在千万年落叶陈腐为黑土的此地
生根发芽并茁壮成长
最终拥有了该属于他的一个树名
可如今谁也道不明
这棵树将走向何方
只知这棵树还在不停丈量着
属于其下勤劳的蚂蚁群
属于其上喜人的松鼠一家
属于勇敢的秃鹫
也属于一帮人的蓝天之高度
只知这棵树
年年制作着层层年轮之衣
在翻越着遥遥远远的峰岭叠嶂
在行渡着滔滔荡荡的千山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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